台北故宫博物院唐代精品铜镜鉴赏

伯寻

在唐代的各类艺术品当中，除宗教造像、绘画和陶瓷器外，数量丰富且制作精良的要数铜镜了。在唐代辽阔的地域上，兼具实用、审美与馈赠等功能的铜镜，一直都是当时人们日常生活中的必备之物。这一点，从墓葬的陪葬情况就看得出来——有唐镜陪葬的唐墓，遍及不同时期与不同地域。而今，铜镜早已退出我们日常生活器物的视野。因此，相对于陶瓷等门类，对铜镜的关注度还有待进一步提高。当然，若要深入探究唐人的社会生活与文化情况，铜镜是必不可缺少的重要研究资料。

为此，本文择取台北故宫博物院珍藏的部分唐代铜镜予以介绍，年代依据台北故宫博物院公布的资料为准。

图1 初唐时期“明心”瑞花纹镜

​圆形镜，半球钮。花瓣形钮座配以座外细密的花蕊，宛如绽放的花朵。镜背纹饰以高起的弦纹分为内外两区。内区为连绵的花朵，每组由三个浮雕花瓣构成。外区饰楷书铭文一周：“赏得秦王镜，判不惜千金。非关欲照胆，特是自明心。”全器银白皎洁，铸作精美，美丽的花纹充满动感。

图2 初唐时期“桂台”团花纹镜

圆形镜，半球钮，圆钮座，座外饰一道细小连珠纹。

镜背纹饰以高起的弦纹分为内外两区。内区为六个团花，分别由六朵忍冬及六朵小花，环列一盛开花朵组成。盛开的忍冬吐出一周细小繁密的花蕊，更添茂盛的意象。团花间再填以花朵纹。外区铭文为四言韵体咏镜诗：“桂台月满，出匣光妍。影摇殿壁，花含并莲。啚蓤照曜，镂茞联绵。遥方合壁，瑞我皇年。”镜缘内侧饰一周卷草纹。隋唐时期深受西域文化及佛教影响，装饰纹样上主要表现在宝相花、忍冬、莲花等图案的流行。此镜华美炫目的花卉图案，便是一个绝佳例证，展现了铜镜发展的新阶段。

图3 盛唐时期双凤瑞兽纹菱花镜

八瓣菱花形镜，伏兽形钮。钮四周环绕着两只展翅鸾凤以及奔驰的骏马、瑞兽。鸟兽间为卷草花卉纹。外区略高，饰花蝶与花朵纹。舞凤、瑞兽及骏马均为盛唐时期流行的装饰纹样。该面镜背上的瑞兽具有狮子刚健的形体及飞扬的鬃毛，但头顶双角又与狮子有所不同，或为传说中的麒麟。相似的例子曾出土于河南省伊川县的唐墓中。

图4 盛唐时期凤鸟纹菱花镜

八瓣菱花形镜，半球钮。镜背浮雕纹饰以镜钮为中心，成熟与幼小的凤鸟展翅绕行。凤鸟间饰以卷草纹，展现华丽轻快流畅的盛唐风格。镜缘略高，饰一周花叶纹。

图5 盛唐时期五岳飞仙纹镜

镜作方菱花形，圆钮饰番莲花瓣纹，变形四叶云头纹钮座。若将钮穿横平置之，划一水平线，则上、下纹饰恰成对称之态。座外隅为四禽鸟口衔花枝翔于云气之上，四方各饰一崇山峻岭，与中心凸起的镜钮合为五岳。禽鸟之上四飞仙巾带飘扬，双手各持一祥花瑞草飞升于云气之上，四方山岳上更饰三道横界线，似有云山隐于其间。镜边宽素，近缘饰禽鸟云气纹一周。由西安唐玄宗天宝四年（745）韩森寨1号墓所出飞仙镜得知，此类纹饰流行于盛唐。

图6 盛唐时期双龙飞仙纹菱花镜

八瓣菱花形镜，半球钮。镜钮两侧各有一龙，呈双龙抱珠之势。四周为四组仙人乘骑，乘凤仙人吹笙、骑狮仙人手持树枝、驾鹤仙人捧橘、骑马仙人持扇，每组仙骑之间为瑞花纹。外区略高，饰飞天仙人及衔绶鹤鸟，飞腾于祥云间。全器纹饰排列有序，但内外区仙人反向绕行于空中的布局，则呈现交错的动态感。

图7 盛唐时期狻猊葡萄纹方镜

方形，伏兽钮。镜背以连珠纹脊分为内外两区。纹饰以浮雕葡萄藤蔓纹衬地，内区为高浮雕狮子四只，面向四角。外区为飞鸟及蝴蝶。镜缘高耸，内侧饰连珠纹一周。清宫为此镜配一方形木匣，并附“入右上等唐镜一面”黄签一张。匣内有一活动支架，立起即可作为镜架，供照容使用。

图8 盛唐至中唐时期瑞花对鸟纹菱花镜

八瓣菱花形镜，半球钮。凸弦纹将镜背纹饰分为内外两区。内区为高浮雕对鸟纹，双鸟展翅飞舞。钮上方为一宝相花，下方为莲花纹。外区略高，饰莲花、卷草及衔枝飞鸟。

图9 中唐时期连生贵子纹葵花镜

八瓣葵花形镜，半球钮。镜钮上下各有一株莲花。钮下莲枝向左右延伸，开出两朵莲花，其上各立一婴孩，取“连生贵子”之意。外区略高，饰一周花朵及蝴蝶纹。

图10 中唐时期瑞花龙凤纹葵花镜

八瓣葵花形镜，半球钮。内区浮雕主纹由龙凤构成。

镜钮两侧为相对的展翅舞凤，伫立在连枝莲花上。镜钮上方为腾龙纹，周围衬以祥云。每瓣镜缘内均有浮雕纹饰，如折枝莲叶、衔绶飞鸟、小鸟逐蝶等。对鸟形式的纹饰布局多见于盛唐时期，腾龙纹及葵瓣形镜则主要流行于唐代中期。

图11 中唐时期月魄纹菱花镜

八瓣菱花形镜，龟形钮。主纹饰内容为月宫场景，桂树、捣药玉兔及蟾蜍均极为生动，左上方的嫦娥一手持“大吉”方牌，一手持盛橘果盘，凌空飞舞。镜钮下方有一水池，池上方有一“水”字铭文。两旁各有云纹一朵，更添仙气。外区略高，饰一周云朵、花蝶及瑞花纹。带有月宫图的铜镜广泛见于中唐时期，颇有清明如满月、兴福降祉之意。在五代冯晖墓的墓室天象图中，也有相似的月宫图。足见月宫故事广受欢迎，同时也是民间信仰的一部分。

图12 中唐时期连枝宝相花纹葵花镜

八瓣葵花形镜，半球钮。两层花叶纹环绕镜钮，呈现如盛开宝相花的团花形。外环八朵宝相花，花茎相连成圈。纹饰以细线勾勒为主，辅以局部浅浮雕。花叶内填以细线构成的脉纹，呈现叶茂花繁的富贵景象。宝相花来自佛教艺术，带有圣洁的意味。唐代佛教盛行，宝相花因而成为广受欢迎的装饰图案。造型上结合莲花、蔷薇、牡丹、茶花、忍冬等花卉意象，或正或侧，变化多样。

图13 中唐时期“千秋”瑞花舞凤纹葵花镜

八瓣葵花形镜，半球钮。镜钮两侧为展翅舞凤，钮上方为宝相花，下为一枝莲花，花朵下方的方格内有“千”“秋” 二字铭文。外区略高，方形彩胜与衔枝飞鸟相间排列。唐玄宗于开元十七年（729）定其诞辰为“千秋节”，曾做《千秋节赐群臣镜》诗：“铸得千秋镜，光生百鍊金。分将赐羣（qún）后，遇象见清心。台上氷华澈，窗中月影临。更衔长绶带，留意感人深。”天宝二年（743）“千秋节”改为“天长节”，故此镜应铸于公元729年至743年间。

图14 中唐时期舞燕花枝纹葵花镜

八瓣葵花形镜，半球钮。镜背纹饰分为三层。镜钮外环绕六枝俯仰相间的盛开花朵。花外为六只姿态各异的飞燕。最外圈为六朵流云，拖曳的云尾为飞行中的燕子增添了轻盈感及速度感。

图15 中唐时期三乐镜

圆形镜，半球钮。镜钮上方有带框铭文三行：“荣启奇 / 问曰答 / 孔夫子”，左方人物为持杖孔子，右方为以鹿皮为衣的荣启奇。下方柳树一株，象征郊野。此图典故出于《列子·天瑞》：“孔子游于太山，见荣启期行乎郕之野，鹿裘带索，鼓琴而歌。孔子问曰：‘先生所以乐，何也？’ 对曰：‘吾乐甚多：天生万物，唯人为贵。而吾得为人，是一乐也。男女之别，男尊女卑，故以男为贵；吾既得为男矣，是二乐也。人生有不见日月、不免襁褓者，吾既己行年九十矣，是三乐也。贫者士之常也，死者人之终也，处常得终，当何忧哉？’孔子曰：‘善乎！能自宽者也。’”

图16 盛唐至中唐时期云龙纹菱花镜

八瓣菱花形镜，半球钮。内区饰一浮雕腾龙纹。龙首带有耸立分叉的双角，身上满布鳞甲。龙身翻转回旋，四肢伸展强而有力。龙腾于云雾间气势威武，张口衔住球形镜钮，极具张力。四周环绕朵朵流云，有飞龙在天之意。外区略高，镜缘菱瓣内为折枝花及蝴蝶纹。此类云龙纹镜曾出土于陕西、浙江、广东等地唐墓中，约出现于盛唐晚期唐玄宗开元年间，极盛于中唐时期。

图17 晚唐时期双鸾纹镜

圆形镜，半球钮，圆钮座。镜背铸成如剔地平雕效果的相对鸾凤纹，鸾凤羽翼饱满，体态华贵。凤鸟间填以云朵及花叶纹。剔地平雕纹饰见于唐晚期铜镜，陕西历史博物馆藏有一件剔地平雕双凤牡丹纹镜，类似作品也曾出土于云南大理。剔地平雕宛如剪纸一般的视觉感，有别于唐镜常见的高浮雕作法，或是仿自中唐时期流行的金银平脱嵌片效果。凹下的衬地原本可能填漆或玉石、贝壳等其他材料。

图18 晚唐时期“卍”字镜

四瓣葵花形镜，略呈方形，半球钮。镜背以镜钮为中心，饰一双勾“卍”字纹。“卍”字镜流行于中晚唐时期，与民间笃信佛教有关。也有一些“卍”字镜带有“永寿之镜” 等铭文，具长寿、吉祥之意。
【作者：东方收藏】